SPIRAL- 【少年偵探~推理之絆 卡艾】《小星星變奏曲 Ch1. Theme2》

共計會有13張左右(如果作者吐得出來...)
是Theme加上12段變奏。

這裡的End只是Theme的End唷!
話說,
此篇卡諾恩和可爾的對話若是並到Theme1會不會比較好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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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少年偵探~推理之絆 卡艾】《小星星變奏曲 Ch1. Theme2》

下雨了。
卡諾恩‧席爾貝魯特望向窗外，看著細密的雨絲緩緩滑落光亮的玻璃窗，描繪出幾抹美麗的線條，像是藝術家隨興的揮灑。
和尋常冬日的雨不同，今天的雨顯得特別清新，不僅細心洗滌萬物的塵埃，還柔和地潤澤了大地的色彩。
於是他輕輕勾起嘴角，收回視線望向屋內。

純白漆成的病房天花板與牆壁顯得稍微陰冷，卻也不失醫院特有的沉靜，相較之下，立在窗邊角落那兩把依舊滴著水的黑傘反倒有些突兀。
不過這一點都不打緊，卡諾恩心想。
等等如果放晴，傘自然就用不到了，倘若雨勢沒有減緩，那麼──

中斷連綿的思緒，卡諾恩那雙翠綠的眼眸掃過室內所有物品，最後停留在同樣是清冷白色的病床上。
病床上的青年輕闔著雙眸，柔順的銀色髮絲宛若輕淺溪脈流淌過秀緻的臉蛋，優雅地散落至鎖骨及胸前，在露出被單外的纖細手腕附近和細針融為一體，化作透明的塑膠管，承接懸掛著的點滴袋裡透著光的液體。
平穩的呼吸自稍顯蒼白的雙唇中緩緩流洩，在午後被烏雲遮蔽的微弱光線包覆下，那一絲絲的生氣似乎也要隨之散去。

不可思議的透明感瀰漫，卡諾恩驀地感到似乎艾斯會就此消失在和他一樣純淨的空氣裡。

於是他搖搖頭，把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袋，然後緩緩走到病床邊，坐了下來，伸手撫上那細緻的臉頰，然後拂去散落的髮絲，測了測額溫。
看來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。
卡諾恩無意識地鬆了口氣，顯露出的笑容承載無盡的溫柔。

艾斯啊艾斯，怎麼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呢？

「雖然這樣也是不錯啦……」
如果艾斯永遠只對鋼琴傾慕，把自身全部獻給音樂的話，那雙自己最喜歡的眼睛也一定不會對其他方向賜予注視吧？
如果這個樣子，那自己希望守護艾斯到永遠的祈禱就一定會被聽見吧？
艾斯會只看著音符、琴鍵，然後在一曲終了的時候，空氣中還流淌著旋律的那個平靜的瞬間，將湛藍的雙瞳望向自己，賜予些許的情感吧？
艾斯的情感表達很薄弱，所以即使只有這樣的一絲流露都已足夠。
因為，他向來比任何人都理解，那雙瞳眸理所流轉的世界。
宛若那輕巧的指尖下飛舞的音符。

「艾斯……趕快醒過來吧……」
我想再一次看見你坐在鋼琴前的身影，聽見你傾注靈魂所彈奏出的旋律。

自縈繞的思緒游回現實，卡諾恩再度輕笑，一個抬眼望向病床邊的矮桌，其上頭熱水壺的刻度顯示已經到底。
於是他起身，伸出手打算拿過置於一旁的冷水壺，卻被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動作。

可爾探了進來，看看病床，又看看卡諾恩，才比了個手勢，說道：「Kann，出來一下。」卡諾恩點點頭，拿過水壺後，還不忘把艾斯身上的被子攏一攏，確定連肩膀都有藏進去，才往門口走去。

「怎麼了？」一面無聲地關上房門，卡諾恩一面問道。
白袍醫生沒有回答，卻拉了拉胸前的聽診器，將手中的紀錄本翻過幾頁，皺皺眉尖後說道：「病人的狀況……」
「怎樣？」
「坦白說，不錯！」
「但是你叫我出來了。」
「對。」
「所以你應該有事情要告訴我吧？」
「嗯……」可爾像是思考什麼似地抿抿唇，「這樣說吧，我說病人的狀況『不錯』是指生理上……」
卡諾恩露出疑問的眼神。
「意思就是說，數據之類的的東西都在正常範圍內，理論上病人應該是要已經醒過來了……畢竟都手術後第三天了……」
「可是艾斯……」
「這就是我要說的，病人『生理上』恢復了，但『心理上』他不願意醒過來。」
「艾斯不願意醒過來？」
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？卡諾恩十九年來第一次真正感到驚慌和疑惑。

＊ ＊ ＊

模糊成一片的天花板、泛著微弱光燈管、最後是自己蒼白纖細的手指。
艾斯‧拉賽佛德眨眨雙眼，失去焦距的瞳眸無神地看著視線內模糊不清的纖長手指，有種疑慮，似乎這隻手並不是屬於自己的。
放下手，他緩緩坐起身，卻又被突然的暈眩感逼迫而微微倒向枕頭，在摀住嘴遏止壓迫胸口的嘔吐感後，驀地瞥見手腕上以衛生膠帶貼牢的點滴針。
失神地湛藍的瞳眸轉了轉，優美的唇溢出一絲不知為何的嘆息，艾斯緩緩移動自由的另一隻手臂，極輕巧地一把撕下膠帶，然後將細腕湊近眼前，宛若觀察什麼似地看了許久，才緩慢地抽出紮進的細針。

暗紅血絲流淌，勾出一抹淒美。

艾斯卻未再多看一眼，旋即起身，往門口走去。

剛才──沒有太久的剛才──他確實聽到鋼琴聲了。
那絕對不是夢境或幻覺，清楚地音符跳躍直到現在還輕輕敲擊著耳膜，如此熟悉的旋律他怎麼可能聽錯──
那首《孤獨之神的祝福》。

推開門，艾斯探了探外頭，正好望見一位護士關上隔壁病房門離去，於是他輕巧地滑出門外，轉上門把。
一陣涼意自冰冷的地板竄上胸際，他倒抽一口氣，握握手心後往音樂傳來的方向走去。

琴聲很輕柔、很悠緩，聽得出來彈奏者有著相當不錯的技巧，和高度的意境感受力，才能把身處的情感化作音符，生動而流暢地表現出來。
不過，這事實上也相當奇怪。
因為音域及節奏的關係，《孤獨之神的祝福》的確是一首足以鎮靜心靈的曲子，但其中所隱含的憂傷或寂寞卻也會在旋律流轉間流洩，而這位鋼琴手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。

轉過空無一人的轉角，艾斯走向安全梯，空白的腦中不斷有著細細的聲音告訴他：穿著病人服進箱型梯一定會被認出來的──更何況你還生了張不錯的臉呢。

陽光灑落的梯面微微泛著光，飄飛的細塵好似揉合了光線，攪動了空氣，一切的一切都顯得白茫茫的。
艾斯輕壓著扶手，白皙的腳小心翼翼地踏上一階又一階，停止流動的意識無法告訴他已經抵達第幾層樓，倒是模糊的視線引領他繼續前進。
好似一場無盡的旅程。
時間彷彿停下腳步，艾斯在轉過某一層的梯間平台後駐足。
琴聲是從眼前這道門傳出來的。
大概是因為距離近了，起初聽見的旋律轉為清楚，鋼琴手賜予曲調完美的滑奏、跳音、漸強或漸弱等等技巧清晰可辨。

艾斯伸手，毫不費力地推開看似厚重的大門。
倏地透出的光線使他瞇起雙眼。

眼前的景象著實讓艾斯愣了幾秒。
因為實在是太普通了。

那是醫院每樓層都設有的公共空間，或稱作所謂的交誼聽，柔軟的地毯上放置了幾張桌椅，牆上則掛了幾幅孩童的塗鴉畫作，還有一台液晶電視不甚融入地置於其間。
只是沒有人而已。
整個交誼廳空蕩蕩的，一個人影也沒有。
琴聲卻還在持續。
從不遠的深處傳來。

艾斯側耳傾聽，湛藍的雙眸環顧四周，在確定琴聲傳來的方向之後緩緩邁出腳步，踏向迴廊。
兩面都是病房的迴廊幽暗而靜謐，襯得音符更加清楚，一瞬間彷彿連樂譜上的五線都在眼前飛揚。
原先以為無止境的黑暗比想像中的短上許多，光線毫無顧忌地在艾斯前方擴展開來，白茫茫地一片逼得他瞇起雙眸。
他緩緩踏過盡頭。

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停滯，連血液也為之凍結。
──艾斯‧拉賽佛德正端坐在鋼琴前方，美麗的雙手輕巧地飛舞。

站在門邊──入口處，也就是長廊的出口處──的艾斯睜大雙眼，原本已呈現停擺的思緒再度倏地鼓譟起來，卻幾秒鐘後毫無結果的衝撞後回歸為空白。

我在這裡。
鋼琴前面的也是我。
那我是誰？不對、他是誰？

諸如此類的破碎字句閃過腦海，造成極度的混亂，艾斯唯一能確定的是，坐在鋼琴前面的真的是「自己」。那些平穩的滑音、輕巧的裝飾音，還有在減弱的樂句時會刻意放緩的習慣，無一處不是「自己」。

艾斯才剛思索該怎麼做，或者期待直覺告訴他一些什麼，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，隨之而出現的是一抹身影。
那抹身影走到正專注於鋼琴的青年右側後停下。

門口的艾斯胸口驀地又是一窒。

那抹身影的主人有著柔順的褐色頭髮，還有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碧綠眼眸。

「《孤獨之神的祝福》？」褐髮人影問道。
「你怎麼知道的？」銀髮青年一如往常地停下演奏，轉向來人。
「艾斯告訴我的啊。還說你最喜歡這首曲子了。」
銀髮青年沉默不語。
「艾斯，」喚了一聲，褐色人影在看見對方那雙藍眸轉向自己後才繼續緩緩說道，「告訴你唷，我也很喜歡這首曲子，一直都很喜歡……所以……」
「卡諾恩……？」艾斯囈語著踏出腳步，同時站起，驚訝地發現只有一道聲音，卻有兩個動作，自己的視野也從門邊換成黑白的琴鍵。
「如果，你願意為我彈這首曲子的話，我就會回來唷。」
「回來？卡諾恩……你要去……」艾斯猛地站起，掉落的樂譜飛散，恍若被一箭射中的禽鳥掙扎而散落的羽毛。
「喔，別緊張，艾斯。我會回來的。」與飄盪的輕緩嗓音相反，褐髮青年露出一如往常的溫柔笑容，慢慢地向後退出，而勾勒出他身形的實現亦隨著變淡，好似逐漸融入空氣。
四周的景象扭曲。
「卡諾恩、等……」
「『再見』唷，我最愛的艾斯。」卡諾恩揮手。
「卡諾恩！」

槍聲響起──艾斯如此意識到──六發子彈準確而毫無停滯的自卡諾恩背後穿出胸口，帶著血痕擦過艾斯細嫩的臉頰，在他後方一齊炸開來，四散的光恍若夜空下閃爍的煙火。
慶祝絕望的煙火。

「再見囉，艾斯。」
「卡諾恩！」
「我會回來的，」
──如果，你願意在為我彈奏一次《孤獨之神的祝福》。

褐髮青年輕柔的嗓音緩緩擴散，被扭曲的空氣揉合推擠，漸漸變得悠遠，恍若谷底回聲，一波又一波地迴盪著，攫獲聽者的耳膜、神經，接著是心臟，把心跳逼迫成同一個頻率，在發狂似的跳躍後趨為平緩，然後靜止。

──再見了，艾斯。我會再回來的。
──再見了，艾斯。我會……
──再見了，艾斯。我……
──再見了，艾斯……
──再見了……
──再見了……
──再見了……


再見了。


「卡諾恩──」
艾斯知道自己在大喊，極度難得地大喊，但是他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到。
無論他如何拉緊喉嚨，張開嘴巴，把胸口僅存的氧氣全數擠壓出去，耳中還是連一絲絲的聲音都沒有。

褐色人影快速的縮小，分解成和周遭相同的顏色。

艾斯伸長雙手──

「緊急狀況！」
一位護士衝過，撞到在和可爾談話的卡諾恩，差點害他翻了手中的冷水壺。
「怎麼了啊……」
「不知道。」可爾聳肩，一副全然「不干我的事」的樣子真的讓人很難想像他是位職業操刀醫師。
「315號病房發生緊急狀況！需要人手！」又一位醫療人員跑過。
「315號房……」可爾低喃。
「艾斯！」
「喂、等……Kann！」
在年輕醫師出聲叫喚的同時，褐髮青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處。

「壓住他！」
「注意他的手！不要讓他拔掉點滴！」

「艾斯！」
卡諾恩甩開門，一瞬間病房內的景象闖入視線，他呼吸倏地一窒。

艾斯自病床上坐起，或者說正試圖坐起，那雙纖細的手臂奮力揮舞，竭盡力氣想要把壓制住自己的幾十隻臂膀推開，因為失去血色的皮膚顯得極度透明，其下青綠的靜脈清晰可見。

「艾斯！」
天啊，艾斯你是用了多大的力氣？

不愧一流殺手的功夫，卡諾恩一個閃身，幻影似地穿過醫療人員所形成的障壁，出現在銀髮青年身側。
然後他彎下身，雙手輕按下艾斯僵硬的纖細肩膀，讓對方不自覺的轉向自己後，才注視著那雙藍眸，柔聲低喊：「艾斯。」

一切的一切倏地靜止。
彷彿連光中漂浮的微粒都停下流動。

銀髮青年停止掙扎，深邃的藍色瞳眸無神地望著卡諾恩，失去血色的優美雙脣微開幾許又閉合，好似有道不盡的話語梗住了呼吸。
「艾斯，」卡諾恩又低聲喚道，「我在這裡，沒事了，嗯？」
抓住床單和點滴管的細瘦手指緩緩鬆開，艾斯單薄的身子漸漸失去氣力。
一旁的醫療人員們見狀，幾個忙著重新拉好點滴管，幾個往針筒裡裝進鎮定劑，還有幾個開始打量身旁這位不知何時出現的褐髮青年，更懷疑他是以什麼方法一下子就擺平這種混亂場面的。
不過這樣子的餘裕也只持續了幾分鐘而已。
感受到有隻手按住自己肩頭，艾斯微微偏過頭看了一眼，只見到針筒上的銀針泛著光芒，而拿著它的護士正專心地對好位置。
猛地一抿下唇，艾斯一手揮開護士，使盡全身的力氣又掙扎了起來，而且這次他向是要摧殘那虛弱的身子一般，毫無顧忌地動作。
「放開我！」
「壓住他！」
「鎮、鎮定劑……快一點！」
「我不要……」艾斯一邊閃躲，一邊用力將身子轉過，想從這一側直接滑下床。
「艾斯，沒事，沒事好嗎？」卡諾恩承認，他十九年來從未如此慌張過，但看到最在乎的人彷彿連靈魂都失去似的發狂，他倏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只能蹲到對方面前，伸出雙手，希望能傳達一些溫暖或安心。
「艾斯……」
「走開！鋼琴、鋼琴……」
「艾斯，沒事的。鋼琴就等一下……」
「鋼琴、卡諾恩……」
青年的囈語含糊不清，聽在卡諾恩耳裡卻恍如自峭壁上猛地墜入海中的岩塊，在轟然的碎裂後激起漫天水花，模糊一切感知。
都是因為他。
因為他的離去，艾斯受了如此大的傷害。
因為他的背叛，艾斯失了一向穩定的自我控制。
都是因為他。

因為他。

在卡諾恩因為思緒混亂而呆滯的時候，艾斯使力自病床滑落，一個起身就要自對方的臂膀間逃開。
細微的動作卻讓卡諾恩猛地回神，趕緊收攏雙臂。

後悔或者道歉都可以晚一些再說，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，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讓艾斯平靜下來。

「艾斯、艾斯……」
「卡諾恩……放開我！鋼琴……」
「艾斯，我在這裡啊！看著我！」硬是拉過對方，卡諾恩早就無暇顧及力道大小之類的問題，只希望自己的容顏可以帶來一絲絲的安心。
「卡諾恩……」藍眸看著卡諾恩的臉，卻在幾秒鐘的冷靜之後開始失焦，主人則陷入更加無法控制的狀態，「不要──！放開我！鋼琴……」
卡諾恩箍住對方細瘦的手腕，胸口卻是止不住的悲傷和明白事實後的空虛。

艾斯看不見他。
他一度以為，剛才那幾秒鐘的平靜是因為艾斯終於看見自己的緣故，但事實上，艾斯只是把那雙藍眸停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已。
艾斯看見了自己的容貌。
也僅此而已。

「艾斯，求求你別這樣……」
「放開我！卡諾恩、卡諾恩說如果我彈……《孤獨之神的祝福》……他就回來的……」
「艾斯……」
「放開、Kanone、Ka──」溢出的單詞倏地被截斷，艾斯猛地咬住下唇，蒼白的唇滲出血絲，纖瘦的身子也隨之一個痙攣、僵直，然後在瞬間軟了下來。

恍若在豔陽下掙扎許久終至枯萎的花朵，又好似擱淺岸邊，因缺乏氧氣而跳躍卻難逃乾渴的魚隻。

看了那瞬間回歸柔順的身子一眼，不知何時出現在銀髮青年身後的可爾冷漠地將手中的針筒扔置一旁，開始指揮處於混亂中的醫療人員們善後。

卡諾恩還是緊緊圈住懷中的人，甚至越勒越緊。
就算會因此疼痛也好、或散成千萬碎片也罷，卡諾恩的心底只覺得，如果就此放手，艾斯一定會消失的。
會因為哀傷和絕望而離去的。
所以他不會再放手了，絕對不會。
就算要一起化作細塵也沒有關係。

「艾斯……」
溫熱的淚珠自碧綠的眼眸滾落，滴在艾斯那冰冷的頸間，

艾斯，我說過吧？
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，為你哭泣的。

我不會說謊的。
我不會食言的。
我真的、真的、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。

絕對不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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